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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儒举(原创) | 乡愁绵绵:台湾著名文化学者皮介行府河寻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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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15-5-28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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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10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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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静心若雪 于 2025-2-13 09:42 编辑

    乡愁绵绵
    ——台湾著名文化学者皮介行府河寻根记

    任儒举


        明月不见了!  世界破散了! 我在海峡这边怅望,你在海峡那边哭泣!  痛割心肺,心肺痛割!  望苍天偏其无语! 问大海却又特别凄迷!  一声长叹!两眼迷魂,几颗泪珠!  且向无人无魂的角落抛洒!

    ——题记

    破冰之履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的起因、时间还得推移到38年前。


    即上个世纪的1987年。


    那年10月,台湾环球新闻社副总编辑皮介行来北京采访中共十三大,成为采访十三大唯一的台湾记者。


    这个惯例打破之后,中共十四大、十五大、十六大……都有台湾记者参加采访,而且参加采访的记者人数越来越多。从1989年3月七届二次全国人大、政协会议开始,每年的两会也都邀请台湾记者与会采访。   


    首开大陆采访历史先河的皮介行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孔历⑴(下同)2538年4月(公元1987年),环球通讯社老总李政治要我办理出境手续,前往大陆探求设立分社的可能性。直到9月我们才一起动身前往马尼拉, 10月中旬我办妥前往大陆的签证,于20号左右动身前往厦门。登上中国民航的飞机以后,我觉得30年魂梦的追想与苦思,今日终于完全实现,既有梦里寻梦似真似梦的不敢相信,又感到无比的兴奋与新奇。觉得机上的空中小姐,都是我故国的亲人……


    飞机降落以后,我随着菲律宾华侨篮球代表队,前往南安参加第二届郑成功杯篮球赛。两天后,我转往福州,在五四路上拜访“福建日报”,受到外事处马处长的接待。当晚他即陪同福建省记协李主任来到我房中,邀请我赴北京采访13大。隔日一早,我即赶往机场,并于当天中午飞抵北京。下午,来到13大新闻中心,即受到大群记者包围,我散发了13大采访声明“和平、奋斗、统一中国。”随后举行了个人记者招待会,数十位记者济济一堂,几部摄影机,桌上放满录音机,如此阵仗平生还是头一回,但在众人钦佩仰慕的眼光投注之下,我竟觉得能量满满,自信而平静。只是台上只有我一人,自拉自唱的开口总不太好,于是,我将眼光投向近旁一位美丽的红衣女子——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节目主持人冬艳,请她帮忙担任主持人,她微笑点头的走上台前,并开始大度而优雅的主持本次记者招待会,的确具有大中华儿女的雍容气质,真的非常感谢她……   


    我的记者会共进行两个半小时,中共官方没有任何干扰,也没有任何暗示,完全放开任我自由言说,甚至连当时还相当敏感的,建设两党政治体制问题,我都一本良知放言高论,毫无禁忌。那时候,中共的言论尺度与胸怀的宽大,令我印象深刻……


    皮介行这次的大陆之行,被媒介称为“破冰之履”!


    其实,皮介行这次来的目的,不单纯是采访“13大”,还想借此机会到湖北随州,看一看他魂梦牵绕三十年的老家——府河镇皮家塆。


    他的这一愿望很快在有关部门的安排下得以成行。


    当年的随州日报曾以《皮介行寻根记》为题,对皮介行这次的寻根之旅作了全程报道,当年采访者之一(执笔)的原随州日报副总编辑、资深记者、现年逾八旬的樊友刚先生至今对这次跟踪采访还记忆犹新!


    为了更好地还原这个故事,我们尽可能把当年的《皮介行寻根记》原文以采访者的口吻再复述一遍:(略有删节)     


    22日早上8时,我们得知台湾环球新闻社皮介行已到本报社,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天。据了解,他于22日零点由重庆乘船到达武汉后,星夜兼程直奔随州。5时40分汽车开进市区,《江汉早报》副总编雷刚陪同他在饮食摊上吃了两根油条、一碗稀饭,便采访了农贸市场的行情。


    在本报办公室,我们见到这位受到中央领导接见过的客人,只见他头顶上的毛发稀疏,穿着酱色的青年服,面容清癯,谈吐随便。虽然经过一夜的奔波,但毫无疲倦之态。他简单地洗了一把脸,用闽南普通话同我们寒喧了几句,便催着去皮家湾。


    我们得知,皮介行祖籍浙江杭州,家住台北,兄弟姊妹6人,他排行老四。其父皮大慧于去年7月患胃癌去世,有一个姑姑尚在杭州。我市府河镇冯家畈村三组是否是他要找的皮家湾呢?这个疑虑直到进村后才解开。


    雾气刚刚散去,和煦的阳光照耀着随州大地。皮介行心急火燎地跨上了去府河镇皮家湾寻根问祖的小车。车出随州城,皮介行望着满畈嫩绿的麦苗挂着晶莹的露珠,好奇地问:这么多麦子成熟了要多长时间割完?我们告诉他:随州有湖北的粮仓之称,现在农村实行了承包责任制,这大片大片的小麦成熟以后,各家各户齐动手,两、三天就割完了!皮介行略有所思地说:“大陆这个政策好!”


    余家畈的公路两旁到处堆着红砖,拖拉机拉着砖瓦,不少农民在盖新房。皮介行问:有这么多盖房的?我们说,这几年农民开始富了,农民富裕后首先就是盖新房,既改善居住条件,又为后代留下基业。皮介行笑着说:再过几年,又要变新样了。   


    皮家湾坐落在府河南岸,离市区35公里,过河就是应山县的马坪。这里居住着50多户皮姓人家,240多人,附近其他村还住有40余户皮姓家族的人。湾里至今还保存着一块皮氏祠堂里留下的石碑。碑文记述了1873年12月3日,全国皮姓的族长来这里开会决定的一件大事:即将原来的“孟行路盈,万应自显,九十士斗,文德”宗派延续为“正大光明,祖德恒行,忠厚传家,世代昌荣”。当皮介行取出他父亲撰写的家谱时,情况完全一致。家谱上写道:皮介行的曾祖父皮德胜,清朝同治元年出生于湖北德安府随县皮家湾,20余岁后,带领两位弟弟从故里起程,顺汉水,转长江东下,远赴安徽宁国同易太夫人(随县人氏)完婚。婚后数年(已不可考)迁浙江临安县油口村,后迁于潜城内。皮介行核实了这段材料后兴奋而激动地说:“我总算踩上了祖先的土地。”他还告诉皮家长辈们:“我父亲生前多次说过,你们有机会回大陆去,一定要去随县老家看看。他只记得‘正大光明’四辈,他希望我们能把后边的辈份问清楚。”“我这次实现了父亲的遗愿。”


    皮家湾西头的土坡上屹立着一棵生长了约600多年的古柏树,历经日军侵华时的炮击和雷电的撞击,是皮氏先祖(公元1369年)从甘肃天水南迁皮家湾后所植。皮家湾的人们认为这是皮氏人丁兴旺的象征。皮介行高兴地拉着一位皮氏侄子合抱树干,可怎么也抱不住,第三者前去助了一臂之力方才抱住。陪同的记者为他在大柏树下拍下了珍贵的纪念照。   

    640.jpg

    (这颗大柏树是府河镇冯家畈村大皮家湾的坐标当地人称其为“皮家柏”)


    站在大柏树下,放眼北望,清澈见底的府河水潺潺东去,皮介行感慨地说,老祖宗们就是喝这河里的水长大的啊!他快步登上河边的电力提灌站,一边拍摄府河的美景一边说,这里面临府河,背靠山丘,老祖宗选了一块风水宝地。皮介行弯腰拾起一块光滑透明的鹅卵石爱不释手,年仅5岁的皮祖杨选了一块更美的卵石笑嘻嘻地递给皮介行。他高兴地接过石头问明了他的辈份,连连说道:“我还比你长两辈,谢谢!”


    家乡的风,是这样温暖,家乡的阳光,是这样的鲜艳!午饭后,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家乡的田野。他说:“同样的土地,祖先踏过的、走过的,总感到特别亲切,我在这儿寻到了根,感到很踏实。日后无论生活到哪里,我都不能忘记这个地方。


    皮家湾村头的水塘堤上,躺着一头水牛,皮介行俯下身,久久地抚摸着,水塘外面是一块露出了硬泥的藕塘,他踏上去寻找泥鳅洞,一条活蹦乱跳的泥鳅跃了出来了,他忘情地笑问顽皮的村童:“你们也会挖泥鳅吗?小时候我常常挖,今天是在老家挖到了泥鳅!”


    走过一条又一条田埂,皮介行深情地哼起了一支歌:“听说你要到远方,送你一把故乡的泥土……”他说,“今天是我回大陆后最高兴的一天,老家的一草一木,我都感到亲切。现在,我正走在祖先走过的路上……”山坡上有两个簸箕晒着麦粒,皮介行俯身把麦粒捧到鼻子尖上嗅了又嗅说:“啊!这是小麦,是父老兄弟们自己种出的麦,真香!”   

    640 (1).jpg

    (皮介行祖居——府河镇冯家畈村大皮家湾)


    夜幕降临了,皮介行刚在他族兄皮光银家吃罢晚饭,皮氏家族的长辈、平辈、晚辈们纷纷前来问长问短,拉家常。屋里挤不下,屋外围三层。连夜从几里外赶来的皮光炯拉着皮介行“老弟、老弟”地喊个不停。皮介行问他承包了几亩地,生活怎么样?皮光炯扳着指头说,全家六口人,承包七亩土地,一年的收成留足口粮、种子、饲料,春上卖4000多斤小麦,秋下卖2000多斤稻谷,吃不愁,用不愁。皮介行说:“那好,那好!”


    皮介行回老家寻根的时候,大陆的改革开放还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阶段,但他直达农村的田间地头却感受到了大陆最真实的一面。   


    追根溯源


    38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台媒公开的资料显示:皮介行,男,民国四十四年暨西历一九五五年生于台北,卒于二零一一年,父祖为浙江人,百年前为湖北省随州市皮家湾人士。毕业于东吴大学政治系。曾任《大学杂志》主编、《前进周刊》编辑,《南洋周报》主编、《民主报》编辑、《民众日报》记者、《在野杂志》总编辑、环球通讯社副总编(一九八七年十月,以此名义采访中共十三大,为首次公开接触中共中央之记者。毕生致力于推动“大爱中华”社群活动,强化文化中国之互爱互信,以壮大中华民族之光明愿景……


    皮介行在他的皮忠毅⑵先生·文集中记载了他的家族发展史:


    我家曾祖父皮德胜府君,约光绪12-15年之间,带着两位弟弟,挑一担箩筐及若干行李,离开随州皮家湾,前往安徽宁国与从小订婚的易夫人(曾祖母)完婚,以后几经辗转到浙江于潜定居。孔子2499年(1948),父亲带一家人前往台湾,而我就出生于台湾台北市。   


    孔子2538年(1987),我借采访13大之便,从北京绕道西安、成都、重庆、汉口,前往皮家湾寻根,此时上距曾祖离开时正好100年。当时同去的有武汉及随州的记者朋友,我们共有三部车子,在小村吃住多有不便,所以只待了一日一夜,就匆匆挥别。当时大陆还普遍贫穷,所以小村的泥巴地,破旧砖瓦房、泥房,而且人丁不少,54户人家和睦友好,晚间数十人挤在一起看电视,有说有笑的。离别后,我就想找机会重返皮家湾,但生活匆忙,岁月匆忙,忽然间,20个春秋就轻悄悄的溜逝了。


    今年(2007年)元月我到武汉云深书院讲学,重回皮家湾的愿望忽然变得更炽烈了。在书院忙完初建及几次儒学会讲后,8月1日,我带着孩子明一,从水厂乘车前往长岭,祖字辈的皮柱及其弟皮春来接,中餐后不久,他们用机车带我们去皮家湾。


    20年不见,湾前的那棵古柏却一如当年,婆娑雍容,挺拔高大,还有鸟儿在树顶成家成窝,时时传来群鸟的啁啾呢喃……


    我们循着20年前走过的田埂,希望到府河水边一游,但因河流改道,向皮家湾方向形成切割坡面,许多田地已被河水冲走。孩子吵着要下到河里玩水,但岸高水远,只能付之怅望而已!我们站立河岸望府河静静流淌,流向烟云迷离的远方,而几只白鹭还在水上翱翔,飘飘如天鸟…….此天此地,此风此水甚美甚美!回来后,我就一直想着皮家湾的种种……   


    这是皮介行第二次回皮家湾,也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回到皮家湾。他是一位研究儒学的学者,一年到头总有忙不完的事,这次也是应邀在武汉讲学,顺道再回故土。言谈之下,多有乡思之情!


    当然,也含有对故土的经济发展、孩子的教育和生态环境的忧虑:


    皮先生在大陆走过很多地方,包括那些相对贫困,比较偏远的村镇,他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到:


    ……从田野上建起来的小镇,堆砌着粗俗庸陋的一般公寓房,充满泥土垃圾的街道巷弄,市容市貌找不到干净,找不到优雅的美感,也找不到一点礼乐文化的气息。我有一种精神的压抑与窒息感,这样的乡村与城镇,除了满足人工赚钱,吃饭睡觉之外,简直就没有其他更高的,属于人的精神、灵魂与梦想的活动。


    居民除了看电视,闲聊,就是打麻将,可以说大江南北,千里山河间,麻将与电视就成了中国人生活的重心,一般人文化活动的全部内容了。


    这样的文化风貌,这样的精神水平,这样的智性生活,笼罩着8亿农民,还充塞着数亿城镇居民,如此的国民如何能谈中国之雄飞与再起呢?据我的印象所及,台湾的农村与乡镇就颇为不同,有些地方还存有祠堂,大部份地方都存在各宗派的庙宇道观,各种神祇的生日、节日、祭典,分散在一年中的许多日子里,还有信徒的祭祀、许愿、还愿。电影、地方戏、布袋戏,就经常在庙前广场上进行着,还附带着狮舞队,八家将阵,之后是聚餐共饮,醉饱一番。


    当然,此类宗教活动知识分子参与不多,政府也难管理,不免杂七杂八不正规,但却也起到文化、信仰、娱乐以及连络地方感情的作用。而如果用西方实体实证思维强力干预,指一切非可实证之事物为迷信,禁止并打倒一切非实证事物。那么,人生就只有工作与吃饭睡觉最实证了,而人除了工作就剩下吃饭与睡觉,这人生与动物还有多大差别?


    据我书本阅读所知,传统中国农村是一种功能齐全,更为完足的自治生活单位。读书人耕读传家,就在乡间读书、藏书,考取官职后出外做官,之后汇钱回来修造房舍,雕梁画栋,官厅官舍,罢官后还是回到老家生活。没有考取官职的,或在家乡教童蒙,依然建文化基地于乡村。


    此外的庙会活动,各种民俗节庆活动,地方戏曲、野台戏,既起到娱乐大众、连络地方感情的作用,戏曲里忠孝节义的故事,也教化着广大农民,如何信守忠孝仁爱、诚敬和平之道。农村既是个工作单位也是个生活单位,又是文化单位、教育单位、道德单位。农民通过戏曲学得忠孝节义基本义理,以之齐家,以之教子,农村子弟虽未必就学,基本礼义还是懂的。可是现在的农村,这些传统功能基本上都瓦解了,上一代就算读几年书,认识一些字,但人间的基本礼义全都忘了,也不知道如何言教身教,导引自己的孩子学善学道德,就是往学校一推了事。可是现在的乡村小学老师,一般水平都低,有些连普通话也不会说,自己也不懂国民基本礼仪,乱抽烟、乱吐痰、乱丢纸屑,这样的老师如何教出懂礼貌、守秩序的现代国民?近年来推展的读经运动,也许对国民道德礼仪不无小补,但这种偏于读与诵的学习方法,毕竟仍缺少行的功夫。而且广大的农民世界,读与诵很难奏功,只有戏曲歌吟,寓教于乐,才能收效于不知不觉中。然而地方信仰体系瓦解,民俗活动越来越少,民间戏曲歌吟,也无从安身,逐步断绝失传……3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全力建设城镇,但城市的脏乱差问题始终没有很好的克服,城市的治安问题也未见根本扭转,而官员队伍毕竟来自民间,一群礼仪信仰瓦解的人民,其产生的官员队伍也难脱推拖拉,卡拿要的恶习。看来要治官,要治城市问题,其根本还得要把农村治好,有稳定的农村,有一种懂礼仪、懂美感、具备基本礼仪教养的农民,中国的城市建设与官员队伍,才能够有广大的依托,才有望与国际接轨,因此,当前的新农村建设的确是十分必要的,但该如何做,才能使农村恢复一种功能齐全,更为完足的自治生活单位?使农村具备文化、教育、道德职能。既维护农民精神生活、道德生活的质量,又使农村具备创造力。生产力。却也是个大哉问!恐怕我们还需要重新呼唤,现代的晏阳初、梁漱溟……   


    话糙理不糙!


    这是皮介行滞留大陆、走过当时很多农村地方所作的讲学内容,他一直关注农村传统文化的流失,一直关注留守儿童的教育,一直关注新农村建设……

    从他以上的这段话里,我们以为皮介行本身出自一个显赫的家庭,至少也是耕读世家走出的知识分子,但是我们在皮家湾,现年84岁的皮光怀老人、74岁的皮明义先生都证实了皮家世代农耕,根本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而皮介行祖上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的曾祖父皮德胜,于光绪12-15年之间,带着两位弟弟,挑一担箩筐及全部家当,离开随州皮家湾,前往安徽宁国与从小订婚的易夫人完婚……


    皮家湾现属随州市府河镇冯家畈村,据村支书肖邦传介绍:该村的三组应该是皮氏家族的祖居,现在还有十几家皮姓人家,大约400多人,但也和其它农村一样,多是高龄老人和留守儿童。


    不过,这些朴实、善良的老人、孩子对皮介行的两次返乡寻根问祖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尽管事隔多年,了无音信,但他们毫不犹疑地接纳了这个一面不相识、漂泊海外多年的游子。


    尽管在改革开放之初,皮家湾人并不富裕,但是他们以他们的力尽所能,厚待皮介行。打那以后,皮介行便与皮家湾有了长久的联系。而充当这个亲情使者的皮明权更是以满腔的热情满足着皮介行浓浓的故乡情。


    皮介行寻根,不单是寻他家族的根,他还在寻求中华民族、中国传统文化的根,他一直在奔走、呼吁、复兴中华民族传统文化!


    魂归故里


    2011年7月10日,这一天酷暑难当,老天刚刚下过一场雨,给府河两岸带来一丝清凉,但是这丝清凉过后接撞而来的却是一股寒意。这一天,府河岸边的皮家湾人接到噩耗,一直奔波在海峡两岸、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传播的皮介行,突然客死在浙江嘉兴,这个消息对于皮家湾人来说,无异于晴天劈裂,他们不敢相信,那个曾经生龙活虎、操着一口闽南普通话的台湾学者——皮氏子孙的生命会定格在短短的56岁上……


    然而,皮家湾人不能遗弃这个漂泊的灵魂,他们根据皮介行生前的愿望,决定组成专人去浙江嘉兴迎回这位皮氏族人的骨灰,让他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据皮氏族人皮春凌先生回忆:


    2011年 7月(具体哪一天记不起来了),突然接到明权叔(皮明权 下同)来电,说皮介行已在浙江省桐乡市去世。明权叔喊我和另外一个族弟皮柱(现在府河镇当老师)一起去浙江桐乡去处理皮介行的后事。


    我们三人开了一天的车,先到桐乡市台湾及华侨事务办公室,我出示政协委员证,和政协相关领导咨询一下台湾同胞去世后如何处理相关事宜,有无什么相关法律法规政策,被告知并无什么特殊政策后,就自行去了桐乡市濮院,皮介行的遗体暂时委身在一家羊毛衫厂。


    桐乡濮院以羊毛衫工业闻名,镇上有很多羊毛衫加工厂和作坊。我们去的这家,老板是位女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微胖,很和蔼。东北人。事发后因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懈怠。正敦促她老公从东北赶来协助处理相关事宜。


    据这位女老板描述,他们是早上发现皮介行倒在屋里的,地上有呕吐物和鲜血,已报警处理。并告知皮介行先生好像患有高血压病,服药不规则……


    当晚我们一行人就住在当地宾馆,第二天去当地公安局了解皮介行的死因。当地公安局出示了相关调查及呕吐物三样毒物检测报告,未检测出毒物。那个小法医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应该刚从医学院毕业不久,也没给出具体死因。


    但从我的学医经历来判断,应该是大面积脑出血并发应激性胃溃疡导致呕血……


    随后我们去了桐乡殡仪馆,在冰柜中见到了已逝世的皮介行爷爷;斯人已逝,唯叹世事之无常!


    一天后,皮介行前妻从美国回来,她是上海人,已移居美国,这次回来除了参加皮行介的遗体告别,主要是接他们的儿子皮明——去美国抚养。


    第三天,在桐乡市殡仪馆举行了皮介行先生的追悼会,来了很多皮介行先生的粉丝,听说是孔子学会的,东西南北,有些还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记得有位约30岁的小伙子是开着奇瑞QQ从上海来的。也有很多在大陆经商的台商过来吊唁,有知名书法家书写了挽联。会上明权叔代表家族致辞,从皮介行敢为人先采访大陆,深深的家国情怀,到皮介行为文化事业的不懈奋斗和呐喊;谈到两岸ECFA的签署,谈到皮介行先生的一生,明权叔一度哽咽落泪!表达了对皮介行深深的怀念,表达了对其成功穿破迷雾,勇敢成为第一个大陆的台湾记者深深的敬意!表达了对其热情促进国家统一的敬意!


    从台湾过来参加葬礼的皮介行的哥哥在会上没有发言。


    追悼会后,皮介行的遗体在桐乡殡仪馆火化,骨灰在殡仪馆暂存后,我们晚上取出,一行二辆车晚上从桐乡出发,于第二天早上到达随州市府河镇,久候的族人在府河桥头放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和冲天的烟花,乡亲们自发聚集,夹道迎接皮介行先生魂归故里!皮介行先生的骨灰葬于皮家的祖坟园,护送的车队两边贴满了名家写的挽联……


    皮春凌先生还回忆说:他与皮介行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秋冬时节。


    家族中领袖人物明权叔(皮明权)来电邀请家父(皮明高)回老家,与台湾回老家的皮介行见面。家父在襄阳行医多年,曾任襄阳市襄城区政协委员,他一生广交朋友,有一定社会声望,作为家族代表被邀请会见介行前辈。我时任政协襄阳市樊城区委员,以父亲司机的身份参加了此次会见,也是我与皮介行生前的唯一一次见面。


    曾在上学时,我就知道台湾有一个皮介行,作为第一个来大陆采访的台湾记者,非常有勇气,在两岸还没有通航的情况下,取道菲律宾首都马尼拉,辗转飞抵北京,采访并报道大陆的两会,并向世界(包括台湾)宣传祖国的发展。作为新闻工作者,其本人也成了被众多媒体采访和追逐的对象,一时间成为当年的热点!所到之处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和接待,政府协助其寻根之皮家塆(我记得小时候有从随州来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来我们这里向长辈门调查取证),主要依据是大柏树,河流的弯道和支流情况和皮氏家族族谱。


    初见皮介行,是一位看面相约五十多岁、面部沧桑的中年男子,带一些台湾口音的普通话,交流还算顺畅。期间他在皮家塆参拜了大柏树,在一本家院中观慕了一块祖上刻下的石碑,上面记录了家族在同治年间的分房情况及主分支的主要人物的名字。然后一行人在皮家塆游览,其间皮介行还追着一家的大白鹅跑了一段,像个老顽童一样!在晚宴中,他对大皮家塆的发展表达了忧虑,说几十年过去了,变化不大,建议大家可以发展养殖业来发家致富……


    640 (2).jpg

    (位于府河镇冯家畈村大皮家湾旁的皮介行墓)


    现在府河中学任教的皮柱老师也回忆了他与皮介行先生的交集过程:

    皮介行先生2011年7月驾鹤西去,迄今已整整十三年⑶。先生是当代有名的国学大师,以复兴中华文化为己任,崇尚师道,竭力推广儒学文化。先生更是一名爱国的学者,一生奔走于台海两岸,呼吁国家统一。


    初识先生,是在1987年,那时我刚7岁,只听大人说有位台湾记者叫皮介行,祖上是皮家湾的,这次要回来寻根。后来才知道先生当时是台湾环球通讯社的副总编,经香港到北京采访中共十三大,是第一位到大陆采访的记者。当时的先生已有些秃顶,胸前挂一台相机,很和蔼,说话轻声细语,在村子转了一圈,拍了些照片就匆匆离去。


    2007年4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皮家人论坛”里看到了署名为皮介行的版主发了一个关于皮姓起源的帖子,我以先生相称,试着给他发了一封邮件,很快就收到了先生的回复,才知道就是当年来寻根的名人皮先生,先生当时任武汉云深书院院长,公务比较繁忙,我们时常用邮件交流,约好有机会再回皮家湾看看。


    2007年7月的一天,先生打电话说8月1日回来,我就告诉他详细的乘车细节。1号中午,我骑着摩托车在长岭国道边等先生,班车靠站,车上下来一位头发稀疏的老人,牵着一位6岁左右的小男孩,我试着问:“是皮先生吗?”“是的,你是皮柱吧。”因长期在南方生活,他带着浓重的吴越口音。


    时隔二十年,先生还是那样的朴素,温文尔雅,只是旁边的小男孩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高兴地和我们打招呼,我以为是先生的孙子,经问询才知是他的儿子。中午,本想带先生父子到大点的餐馆吃一餐,但先生很节俭,硬拉着在旁边的小炒店简单吃了一顿。饭后我就骑摩托车带先生父子回皮家湾,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村里只见到几位闲聊的老人,到村头的千年古柏树下,先生凝视了好一阵,说这株“皮家柏”还如当年枝繁叶茂,只是……后来在先生的文章《重回皮家湾》中才明白他对家乡的发展很是忧心。到河边坐了一会儿,回到了镇上。


    先生说麻烦就不到家里打扰,我再三邀请,才去了我家,当时我住在中学住宅楼里,只有几十平,布置也简陋。特意买了些水果招待他们,当时我才两岁的儿子不知礼让客人,先生有些不悦,在后面的交流中也提到了育儿方法。先生送我一些书籍,说做老师要多读书,多练笔,但我天资平平,又未持之以恒,辜负了先生的期望,很是惭愧。下午,由于书院有事,先生父子回武汉了。匆匆一别,再未见面,只是电话交流……


    2011年7月初的一个晚上,手机上打来了一个浙江嘉兴的电话,但未接到,由于和嘉兴没有联系,也未回电。第二天早上,明权叔打电话说是先生在嘉兴桐乡县出事了。经商量后,明权叔、春凌哥和我三人开车十几个小时赶赴桐乡。  在桐乡市政府大力支持下,在先生生前好友孔先生、赖先生、冯女士等人士的鼎力协助下,先生的葬礼简单而又隆重。7月中旬,我们将先生的骨灰请回,安葬在了先生魂牵梦萦的故土里,以了却他老人家的心愿!


    纵观皮介行先生短短一生,他有着宽阔的家国情怀,他热爱自己的祖国,更热爱灿烂不朽的中华文化。他生前常说:祖国统一,民族复兴是每一个炎黄子孙肩负的使命,祖国是什么?祖国是一种信仰,一种信念,一种精神,也是一种文化,一个民族生于斯长于斯安身立命于斯的精神家园……   


    注:

    ⑴孔历⑴2538年,皮介行是儒学学者,他在写作中习惯于用孔子的生辰作年号。⑵皮忠毅先生·文集,皮忠毅是皮介行的“字”号。⑶这个时间点是指2024年。

    (此文在采写过程中得到曾都区政协、府河镇政府以及府河镇冯家畈村的鼎力支持,此文图片皆由樊友刚先生提供。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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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任儒举,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会员,随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编钟》杂志编辑部主任。出版散文集《历史的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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