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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会员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1-3-25 16: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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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 天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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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平读写工坊
前几天,应邀到一所实验小学给青年教师作讲座,题目就叫《阅读与写作》。该校有个青年教师读书会,是青年教师们读书交流的平台。按照学校要求,我重点讲了文学的阅读、欣赏与写作。
我以自己的阅读爱好和写作兴趣与三十多位高学历的青年教师们作了交流,选取几个例子。比如,阅读方面,我提出要读点经典,讲了《诗经》、《左传》、《战国策》、《史记》和“四大名著”中的一些名篇名句。读点文学,侧重于散文和诗歌。读点科普,我推荐了“科学松鼠会”的作品。读点杂书和闲书,我说《浮生六记》之类就很好读,尽管钱锺书先生不太喜欢它。
对于自己喜欢的作家和作品,我热衷于反复的读,不觉得枯燥和乏味。有趣味,有意思,就是好的。有时候,我不太在意作者写什么,而是留意他们是怎样写的。有的作家在如实的叙述中,宕开一笔,用虚化的笔触把读者的视线和思绪导向秋水长天般的暮霭和飘渺烟云中,这就给读者充分的想象和回味空间。如此有实有虚,体现作者的智慧和技巧。读者细品,就会有“识”的收获,“情”的熏染,“趣”的引领,“美”的享受。
举个例子,董桥在《孙多慈的寒江心影》一文中提到,1952年,孙多慈画了一幅《寒江孤帆图》。画上还有她曾写给徐悲鸿的一首诗。这时候,她已在台湾师范大学任教,离了大陆断了徐悲鸿还不到十年。董桥感叹:丹青年华牵引出来的一段依恋似乎越埋越深了。画面的远山和近水多少还荡漾着漓江旧日的心影,风树楼台上一袭红妆凭栏的挂念,唤回的终究只是烟波的浩渺,更不用说天外那一叶孤帆到底是归人的消息还是过客的苍凉。这种虚化笔触比写实文字更能触动人,感染人。
我喜欢同时读几本书。或者说,是把几位作者的书交叉起来读,阅读的感悟会更深一些。当然,书的类型差不多才好。同是忆旧怀人,黄裳的《故人书简》与董桥的《记忆的注脚》各有千秋;丰子恺与汪曾祺同样各尽其妙。丰子恺是漫画大师,也是散文名家。他住杭州的时候,有一次与郑振铎“湖畔夜饮”。他这样写:
窗外有些微雨,月色朦胧。西湖不像前夜的开颜发艳,却另有一种轻颦浅笑,温润静穆的姿态。这次夜饮,是两人时隔十年后的重逢。丰子恺喊他的几个子女来“参见”。郑振铎用手在桌子旁边的地上比比,说,“我在江湾看见你们时,只有这么高。”……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唐代大诗人杜甫的《赠卫八处士》中的两句: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包括两人微雨之夜的畅饮,也暗合了杜诗中“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的意味和情义。重逢的惊喜,夜饮的欢畅;世事艰辛,时光荏苒,在这么一句话中全有表达。这是写实的,更是表意的。
汪曾祺对老师沈从文十分敬重,沈从文对学生汪曾祺也关怀备至。汪曾祺在回忆沈从文的文章中提到在西南联大时期的两件小事。有一回去看望沈从文,汪曾祺正患“牙疼,腮帮子肿得老高。沈先生开了门,一看,一句话不说,出去买了几个大橘子抱着回来了”。
另有一次,汪曾祺陪沈从文逛玉溪街。到了吃饭的时候,沈从文“在一个米线摊上要了一盘凉鸡,还到附近茶馆里借了一个盖碗,打了一碗酒,他用盖碗盖子喝了一点,其余的都叫我一个人喝了”。汪曾祺的文字,笔锋写实,简练干爽,他对老师沈从文的深厚感情在朴素的文字和表达中力透纸背。
南朝文学家丘迟在《与陈伯之书》中说: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他是想用江南风物与美景打动陈伯之的故园之情和家国之思,终于达到目的。这几句写春天,实在是简洁熨帖又生动形象。
短短十六个字,有时间有地域,有近观有远视,有静景有动景。如果再细一点,可以想象的还有清丽的声音和缤纷的色彩,它们就是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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