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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除夕放鞭炮,
心里总会若隐若现着一丝担忧。
非要等那电光火舌
爽快地化成一地细碎的红,
我才会终于安下心来。
其实,鞭炮一直是父亲在镇上寻着最大最贵买回来的,
店老板又沾亲带戚,
照理说,这样的鞭炮不太会哑火,
何况我从不将放鞭炮的效果和一年的运气做什么关联。
可我还是免不了担心。我知道,
这种担心得自于母亲的传染。
父母早些年开过小商店,
过年时也卖鞭炮。
那时候的鞭炮质量参差,
中途哑火的情况并不少见。
因此,那时候的母亲也总会担心,
担心哪个主顾的鞭炮哑了火。
毕竟小地方的小生意仗着主顾们的口碑和信任才做得开。
我们镇是流行吃“年早饭”的,
且似乎是越早越好。
于是每年的除夕一大早,
母亲就一面忙着准备年早饭,
一面尖着耳朵听外面放鞭炮。
不论声音远近,母亲总听得认真,
好像外面响起的每一阵鞭炮都和我家有关。
临近处的鞭炮声,
母亲听得尤其认真,
她甚至会因此停一停手中的事。迅急清脆的响声过后,
母亲有时会小声自语,
“对门儿表叔的鞭炮放得很响”,
言语间透着一丝紧张后的安慰。
当然,也难免会有哑了火的主顾拉长着脸找上门来,
火气大一些的,手里还拎着那半截没点着的鞭炮,
这时,母亲除了连表歉意,
通常还要在下一次的买卖上给出更大优惠,
才能确保这主顾不至于流失。
如今,
母亲再也不用担心谁家的鞭炮会哑火了。
因为这世上的一切声音都早已经和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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