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云朵

随州日报

解伟

  
　　已经立秋。可一大早看到的仍是夏日的云朵在闲逛，像饱餐后的羊群散落在草原上。没有人拿着鞭子赶它们，也没有狐假虎威的牧羊犬围着它们转，所以它们一点也不慌张，也不在乎夏的大旗昨晚上已经撤下。它们是适应变化的高手，它们以静应变。
　　天是蓝的，不似草原，更接近于海，云是白的，更像雪。而且是残雪。夏天这么热，坚冰都站不住脚，雪不残才怪呢！听说卫星传回的地球照片也不是草原绿，而是蓝色的。所以，夏天的云朵闲在天上究竟是残雪铺在纳木错湖面还是羊群站在内蒙古草原上，谁又说得清楚呢？天上的事情天自己不想说清楚，人类企图说清楚，也不过是臆想居多罢了。
　　地理书上说，我所处的地方四季分明，但是在夏秋交接班的这一天，我是没看出来的。看不出来的事情，并不等于没有发生，这句话好有哲理。季候之神换岗，从来都不是刀切豆腐那样，一分为二的明显。有人喜欢望文生义，如果是幽默还好，如果是较真就很可笑。
　　人是性子急的动物，偶尔像夏天的云朵。夏天的云朵急了，就会黑着脸往拢聚。这还不算，若继续急下去，在一起就想着谋点什么影响，制造些动静，比如电闪雷鸣……但急性子往往要付出代价，黑脸的云很快就会被打入凡尘，从能飞的变成地面上爬行的，从受人仰慕的变成脚下横流的。不信你看，它们每耍一次脾气，天上就会少许多的云朵，牺牲多大，你不知道呢。所以，性急的人聚堆、冲动、任性、发脾气，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件很危险的事。
　　夏天的云朵大多数时候是悠闲的，像立秋这一天一样。盯着看似乎是不动的。但是过一会再看，变化很大，白云须臾如苍狗呢！可见云朵才是真正的太极高手，凡人一辈子也望尘莫及。动静变化、虚实转换、缓慢深沉、连绵不断……这些口诀它不放在嘴上念，它早已运用自如，十二分的熟稔。如果云朵替马保国去打比赛，莫说王庆民休想赢，估计就没人敢应战。不过，云朵才不会没事找事约架，它不想出风头，也不会那么蠢，所以天上太平。人要是在这个方面学习一下云朵，估计也会安享太平。
　　白云朵是个好脾气，也聚会。它们拢在一块，不紧不慢地，那怕多的堆成棉花山，也不相互比谁的嗓门大，好聚好散嘛。像喝早茶的成都人，温文尔雅地从早上六点喝到九十点，甚至一整天。那么赶忙是为啥子嘛！四川人聪明，从白云朵里悟出了天道——慢生活才算是好日子，所以四川叫“天府之国”。
　　夏日除了大片的草木喜欢盯着太阳看，敢于直面太阳的只有云朵。斑鸠麻雀八哥之类的正午都躲在乔木的树叉里，微张着尖尖的小嘴哈气。太热了，它们的灰布衫、黑袍子吸热，披件深色的外套呆在夏日太阳的眼皮子底下不是件理智的事。可是它们没有办法，它们没有浅色的衣服换洗，它们的爸妈不让它们穿浅色的衣服，因为那样更危险。喜鹊虽然有件白肚兜，但太小了，遮不住它扭捏的臃肿，“呷，呷呷”地喊热也不全是作秀。白云朵才不怕，它有意识地在太阳眼前晃，仙子般炫耀自己的白衣裙。阳光越炽烈，云朵越耀眼，它甚至还敢走上前蒙一会太阳的脸，太惬意了。人很聪明，照着白云朵裁剪出了婚纱。穿朵白云的新娘子在聚光灯下被万众瞩目，表面上慢条斯理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是的，结束热恋进入婚姻的殿堂，就要稳重点，偷着乐呗！如果还风风火火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
　　云朵经常会害羞，在临睡前，或者起床后的那个时刻，绯红的脸庞藏都藏不住。它们在夜晚干了什么害羞的事了吗？被月亮吻过？和星星谈过恋爱？是的，能得到日月星辰宠幸，怎么能不觉得荣幸与骄傲呢？羞涩有时候是种自信而满足的谦虚！
　　夏天里，云朵也会经常或南或北或西或东地乱窜，他们在到处寻找什么吧？家吗？天是它的家呀，云朵讨厌天下为家这个词，漂泊的人才用四海为家来自嘲。有时候家太大了跟没有家的感觉差不多吧！也别以为是风的唆使！风是什么？云不会理睬风的，它晓得风是谣言的始作俑者？你见过风？没有谁见过，谁要是说见过风，一定不是真的，大不了是见过一些跟风的东西，如起伏的草，摇摆的枝，速奔的落叶。可是跟风往往没有好结果，还会落得个捕风捉影、阴风鬼火的名头。云朵不跟风，它主要是看个究竟，悄悄的。不像没有主张的草木，随风制造出许多滋滋吱吱的闲言碎语来，有的甚至被其折腰，不值得。
　　夏日的云朵其实与秋天的云朵没有区别，它们只是胖了点或瘦了点。就像故乡的云与他乡的云区别不大一样。小时候，抬头看云朵，多是在渴望远方，但是现在，抬头凝望云朵，多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