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普通会员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1-3-25 16:41 |
---|
签到天数: 6 天 [LV.2]偶尔看看I
|
杨力
一到年关,我就想起一道菜,这道菜有一个不俗的名字“野鸡红”。时光倒回去几十年,肚子里缺油少荤是常态,想吃肉想到骨子里。但寻常日子里,要满足这个基本愿望并不现实,唯有过年才可能吃顿饱牙祭。
过年要吃上油荤,平常就少不了节衣缩食,到了冬至,这些积累下的零用就可以割二刀猪肉,码上盐与花椒再浸渍两天,吊在柴灶的上方,就成了我们常说的腊肉。年三十,我和弟弟混在一帮玩伴中放完鞭炮,回家就会闻到温在蒸格中的腊肉香,香得我和弟弟恨不得变成一条馋虫钻进蒸格里,饱餐一顿。
有一年,也是到了年关上,父母早早做好的腊肉,每天就在柴灶上方明目张胆地诱惑我们,馋得我和弟弟打赌,过年的时候我吃前半,他吃后半,一举消灭它。我们天天算计着那块腊肉,仿佛它就是过年的全部梦想。可是有一天,这块腊肉突然消失了,我和弟弟又不敢问,在父母严肃的神情面前,我们已经习惯了保持沉默,心想着只要年三十那天能够在蒸格上看到它就行。
过年那晚,照例放完鞭炮的我们回到家里,翕动的鼻子却没闻到熟悉的香味,不死心的我们揭开锅盖一看,那块被算计了一个多月的腊肉,在它最该出现的时刻也没有露面。那天父亲把我们叫到一边,神情凝重地说不久前老家遇到天灾,为了接济亲人,父母把攒下的零用,连同那块腊肉都寄了回去。说到这儿,父亲换了语气说,今晚是过年,母亲特地做了一道“野鸡红”犒劳我们。
我和弟弟听到一个“鸡”字,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光。满心期待中,母亲把忙碌了好一阵的“野鸡红”端上了桌,鼻子一翕,隐隐似有鸡肉味,再细下一看,一盘子红彤彤的菜,看得人心花怒放。我和弟弟急不可耐上前用筷子一扒拉,找啊找啊,找来找去,不见一丝肉星,全是素啊。
原来,这道名称高大上的菜,是用芹菜、粉条、红罗卜丝,加红酱油炒出来的,因为颜色像田坝里偶尔飞过的野鸡羽毛色,父母就创造出这么一道令人想象的菜名。在那个饥饿的年代,我们的嗅觉都被内心对肉的渴望欺骗了。多年后,年迈的父母想儿孙时,就会打电话让我们回家吃“野鸡红”,每次我和弟弟都感慨万千,唯有我们的孩子们,对着那盘“野鸡红”,吃得欢天喜地,三下五除二就消灭得干干净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