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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会员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1-3-25 16: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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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6 天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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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宁宁 于 2018-5-15 21:46 编辑
王玉玲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的那几间屋子,恰似北方的窑洞,阴暗潮湿,却充满希望和温馨!
几十年过去了,那几间简陋得像鸡笼一样,却盛满我整个童年梦想和快乐的黑乎乎的小土屋,只要我一想起,记忆就会像打开闸门的潮水涌进脑海,在我眼前汇聚成一片汪洋。
那几间简陋的小屋子,是我童年、少年的栖息地,也是我人生的天堂。
小屋门前是一座苍翠地山,山边是一条蜿蜒地小河,小河边是一块浓田,浓田边是一口挡着上面五条冲,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的堰塘,得名“拦冲堰”,堰边是一个长长的稻场,稻边是一个住着三户人家的湾子,湾子后背有一座靠山。湾子中间住着大伯一家六口人,大伯左边住着贵伯,贵伯家有三个女儿和他们两口子五口人,我们家有哥哥两个姐姐和弟弟,加上父母七口人,还有爷爷奶奶和我们同门楼住着两间小屋里,正屋的旁边搭了一间偏山屋做猪栏牛栏。
我们家的屋子是两间正屋和一间横屋,正屋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厨房,童年的时候,两个姐姐和我睡一张床上,弟弟和父母睡一张床,哥哥就在横屋的一角支一张凉床就算是他的卧室了。
哥哥长大一点的时候,就开始操持着屋子的改造,在舅舅的大力协助下,将猪栏牛栏改造成了他的卧室。猪栏牛栏搬到屋后的半山腰里搭了几间草棚子,为猪儿牛儿安个家。
再后来哥哥又把两间正屋后面接了个拖延,将靠山的那边开了个小窗户,两间屋子在哥哥和舅舅的改造下,变大了一点,也变通透了一点。
以前的屋子,除了屋顶的两口亮瓦偶尔挤进一点阳光以外,就是一个木板门,还有四周土砖缝隙里冬天钻进寒冷的风,夏天钻进闷热的热浪,其实就是一个闷罐子,地下一到夏天就湿漉漉的,赤着脚一踏上去一滑一滑的。
那时候的建筑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用两块厚厚的木板,再用两根粗粗的木棍子夹起来,几个棒棒的劳动力往木板框架里填进黄土,两个男子汉用木锒头咚咚、咚咚地用力锤打着,一般一板土墙要分三层锤打,层数少了锤不紧不牢固。
还有一种建筑方式就是做土砖,想想那活,我就后怕,记得哥哥和舅舅俩,每次要做这样的工程之前,就会选一块黄土地,用锹翻一遍,挑很多担水将土浇湿,然后牵两头牛,哥哥和舅舅赤着脚,拉着牛在湿土地里不停地靠人的脚和牛的脚将浇过水的土践踏成泥巴,泥巴里再混些稻草代替“钢筋”,等泥巴践熟了后,哥哥和舅舅就用木板做的四四方方的砖框子,挑一块平整一点的空地开始麻砖了,一担担泥巴用手装进砖框子里,再用脚踩踏砖框子里的泥巴,以免做出来的砖有空隙,踩踏实在后,用双手把框子上面多余的泥巴摸掉,然后用力慢慢地将砖框子向上面提起,一口土砖才算制成,这样的工程一般要做几百口土砖,哥哥和舅舅要做两天时间才能完成。制作土砖还要选择一个好天气,太阳太大干得太快就会炸裂,下雨天不得干,也会把砖再变成泥巴,只有选择在不阴不睛的天气制砖才合适,几天之后,哥哥再把土砖一块块搬到站起来,再过几天再翻一次,等砖压到不软的时候,就将土砖码起来,用草盖上,等过了一冬一春后,就可能建房子了。
在制作土砖的过程中,哥哥和舅舅的手、脚、腿上,往往会在践泥巴时被石子和剌弄得伤痕累累,腰酸背痛好几天时间。
此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旁边跑来跑去。
屋子在哥哥和舅舅不停地改造下,慢慢哥哥有了卧室,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和两个姐姐也有了卧室,环境也慢慢变好。在我的记忆里,这就是我童年的天堂。
每次屋子改造完后,母亲和哥哥就会站在改造后的屋子前,看上又看,就像欣赏一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哥哥更是对着他一手建造的庞大工程喜上眉梢,一脸的满足。
如果没有那个洪水之夜,如果没有洪水之夜来的一条“龙”,我的童年和青年也许就会在这几间简陋的屋子的度过。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闪电在天空狂魔乱舞,一会窜到西边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一会窜到东边把天空扯开一个大洞,雷公公在闪电的助威下,不停地向地面轰炸着,好像要把地面打成一个个大窟窿。雨水像一根根银柱射向地面,泥土夹杂着雨水,从山上、地面、田野,肆无忌惮的横行着,洪水从上面五条冲里,洪水像失控地野兽向我们湾子这个五地交界处疯狂扑来。田野里的庄稼,被这猛兽扑倒在它怀里,消失得无影远踪,平常美丽的田园,变成一片汪洋。
水位一点点上涨,“进横屋了!”哥哥对母亲说。我们一家人从横屋退到高横屋三步塔子的正屋里,紧紧围着母亲站着,母亲用她不太强健的翅膀,像抱母鸡护儿式的,把我们兄妹五人护在怀里,除了屋顶劈劈啪啪的雨柱敲打着屋顶瓦砾的声音,屋外哗啦啦的流水声,我们一家人谁都不敢出声,神经绷得似上了箭的弦。
哥哥这时候是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有他有胆量时不时在淌过横屋齐腿肚子上面的水,从门缝往外看看,随时观察着水位动态,如果水位继续上涨,母亲决定我们一家人从后门到后面的山上去逃生。
水位还在不断的上升,已涨到了正屋的第二步塔子,眼看就要涨天正屋时,雷声远了,闪电也没有了刚才的疯狂,雨柱也减弱了力度,只有从山上倾泄的洪流还在狂奔着。
哥哥轻手轻脚地淌过横屋,到门缝看看外面的动静,忽然倒退几步,上到正屋的塔子上,对母亲说:“门口好大一条巨蟒,有树桐子那么粗!”一家人紧张得更不敢出声,母亲轻轻地对我们说:“不要做声,不要惊动它!”然后手臂把我们护得更紧,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孩子才会安全。
小时候爷爷曾对我们讲过那样的故事,两只眼睛像灯笼一样的龙,只要听到声音或看到灯光,它就会巡声音而去,龙到过的地方就会遭遇更大的洪水灾害。并告诫我们:“遇到这样的大东西,不要出声,让它慢慢游走!”
我紧紧抱着母亲,眼前出现了爷爷说的那可怖的一幕幕,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连我自己就能听到咚咚的心跳。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水位也一点点下降,只是门外的那个黑色巨蟒,没有一点游走的意向,只是不停地随水的动荡而动来动去。横屋的水也渐渐退去,只留下一地泥巴。哥哥光着脚,一晃一晃地走过泥泞的横屋,来到门前,斗胆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偷偷朝门外看看,那条躺在门外田沟里黑黑的,长长的庞然大物,原来是一根从上游被洪水冲下来的抽水管子,“是管子,是管子!”哥哥大声向在正屋里的母亲报告着,母亲一下子冲到门前看个究竟,“吓死我们娘儿伙的了!”
母亲如释重负,安顿我们兄妹五人睡觉,她一个人坐在门边,守护着她的儿女安睡,以防洪水再次来袭。
雨后的田园,在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变得成一道道沟沟坎坎,被洪水压迫后的禾苗,有的满脸是泥地从泥巴里探出头来,有地压在被洪水冲来的渣滓里,田梗断了,河堤断了,美丽的乡村在一夜之间,被肆意横行的洪魔,折磨得千疮百孔。那条横在我家门前的巨蟒,也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痕迹,每每想起,就会后怕!
第二天,看着湿漉漉,一片狼藉的屋子,母亲唉声叹气:“搬家,一家要搬家,说不定那一天我们睡着了,洪水来了我们娘儿几个的命就不保,再也不能过这样的夜晚!”
那个夜晚,不仅吓着了我们,也吓着母亲了,由于父亲长年工作在外,每发生任何事,都是母亲和哥哥共同处理,哥哥也过早地承担起了父亲的责任,协助母亲操持着这个家庭!
不记得是哪个月哪个日子,父亲回来了,我估计母亲会流泪地告诉父亲,那个洪水之夜家里发生的一切,只记得父亲、母亲、哥哥三个大人坐在煤油灯下,商量着搬家事易,一向很调皮的弟弟这天也很听话地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大人们商量家事,那个洪水之夜,虽然后来他熟睡在母亲的怀里,但开始的一幕幕和早上看到的家里的情景,估计也在他幼小的记忆里刻下不可模灭的痕迹。
买木料,买钢筋,买瓦砾,一切都在为搬家而筹备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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