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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论超版 随论编辑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22-6-6 1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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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5 天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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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儒举
从随城沿河大道中端,横穿玉石街口,靠近老护城河那个避风向阳的角落,一进入腊月,年逾七旬的刘老汉便拖着他祖传的家什开始了他的营生——加工爆米花。
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老物件,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
小时候的乡下尽管寒冷,但是一到腊月,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诱人的米香:“炸米子哟——炒豆子哟——”随着塆前几声带有长腔的吆喝——腊月转眼就到了。
乡下的腊月,当脸上沾着黑灰,一头挑着炉子,一头挑着爆米花机的老师傅风尘仆仆地来到山塆时,便开始印证“大人们盼种田、小娃子盼过年”这句古话。
因为一到爆米花(又叫打米子)的师傅来了,就意味着将要放寒假了或已经放寒假了,小娃子们盼着的“年”终于来了,过年不单是自个儿又大了一岁,最重要的是过年能改善几天生活。那时候尽管物资匮乏,但是家里的大人总是变着法儿弄些小吃食,而爆米花这东西,再穷的人家也还能够备得起,无非是平日里省一口,过年让娃们有个“喜意”。
按照常规,爆米花师傅也会带着一个助手(多是自家的娃儿),他们会找一个既开阔又避风的地儿,摆开打米花的架式,大人撑把,助手把柴、拉风箱,一旦扎下少不得十天半个月,遇上雪雨天,就挪进集体的仓库里。
他们的主要装备就是一台老式大炮爆米花机,就像战争电影里日本鬼子投放的炸弹。机子的主体是一个用生铁铸成的椭圆形鼓肚子的容器,一头是封闭的,另一头开有盖子,盖子被两支弯头与螺杆连在一起,弯头上有“耳朵”以便与机体上的“耳朵”扣紧。螺杆的另一头连着一个压力表,压力表周围是一个圆铁环连着的四根铁条组成的骨架,在圆环上伸出一支手柄,就是转动机子的摇手。
整个机子是放在两个相对竖立的铁支架上,机子下面放置一个火炉,炉子里是那种两耳、中间低的,正好让机体可以在中间旋转均匀受热,又不至于火力外散而浪费。炉子下部还开有一个小口,连着一个风箱的管道,风箱是手摇的那种。有的师傅没配备风箱,小孩子闲着没事就用蒲扇来扇风,使炉火烧得更旺。
当大人们抠抠索索拎着二升米或一升黄豆、蚕豆什么的来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多是自告奋勇的小娃娃们拿着干枯的柴枝,不一会儿便弄的满脸漆黑,像非洲小朋友样地咧开嘴冷不丁便偷吃一把。
炸米子是一门技术活,老师傅先是将机盖打开,用刷子认真地将机膛内刷遍,把上次在其他地方炸过米花后剩余的东西刷干净并倒出来,然后盖上盖子,将空的机体放到支架上。一手转动摇柄,一手摇动风箱,使机体旋转预热几分钟。然后,他把机子竖起来,再次拧开盖子,用搪瓷缸子舀出一缸大米,倒入机膛,并拧紧盖子,重新放到支架上继续加热。
老师傅一边摇手柄,一边观察中间的压力表,一般在十到十五分钟左右,火候一到,就用右手加力管套在机体小弯头上,使劲一抬,左手摇柄一下压,再向右一转,就将机体搁在旁边一块墩实的厚木垫上。
这时,助手早已把一个特制的刚好有一个缺口的藤制透底圆筐摆好,并展开圆筐后面连着的一条有两米多长的布袋,布袋是敞口的,但袋口已经扎实了。老师傅的机子头正好落在圆筐的缺口处。一切准备就绪。这时,胆小的女孩子们马上躲到远远的墙角去了,胆大的男孩则在旁边捂起了耳朵。
老师傅使劲一扳铁管,“嘭”的一声巨响,机头腾起一团白雾,瘪瘪的长布袋猛然被热浪撑得饱满浑圆,像一条圆嘟嘟的山蚕,整个布袋里冒出白色的水汽,一股浓郁的米花香气霎时便弥漫了整个山村。
爆米花老师傅戴上被熏得黑黑的厚帆布手套,挪开机子,准备灌入第二缸大米;助手就用双手抓起圆筐往袋尾方向使劲一抖,然后顺着布袋一路捋过去,布袋尾巴就充实起来了。这时,他解开袋尾的绳索,白花花胖乎乎的米花就“噗”的一声落在事先备好的脸盆里。
打米花收取的费用很低,那时一般是打一次三毛钱左右。实在没钱的,也可以用大米折价计算。正月,到乡亲家拜年时,用开水冲一碗米花,再加上黄砂糖或红糖,配上几粒红枣或几根姜丝,热腾腾、甜蜜蜜、暖乎乎……爆米花还可用自己熬制的麦芽糖桨,蘸上黑芝麻、花生仁、葡萄干等,混上米花,搓成一个个米团子,或是再切成块状或片状,入口香甜酥爽……
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丰富了,爆米花都不招人待见了。刘老汉说,在家闲着无聊,出门混个身子,不是为了钱,对我来说,就是个念想……这玩艺儿现在连配件都没有了,我只能将就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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